阿格涅丝卡·霍兰 (Agnieszka Holland) 抗争审查,拍摄了《绿色边界》

柏林时间晚上 10 点,波兰导演阿格涅什卡·霍兰 (Agnieszka Holland) 刚刚结束了一天漫长的片场工作,参加 Zoom 采访时,她已经精疲力竭,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在好莱坞主题的酒店房间里,不经意间坐在了玛丽·波平斯 (Mary Poppins) 的剪影前。

霍兰德显然很疲惫,这并不奇怪,因为她的静态拍摄长片《弗朗茨》制作时间很紧,她称其为“弗朗茨·卡夫卡的实验性传记——碎片触及谜团”。但她谈论她非凡的最新电影《绿色边界》的时间越长,她对这个项目的热情就越强烈,疲劳几乎神奇地消失了。《绿色边界》将于周五在洛杉矶上映。

《绿色边界》是一部令人震撼的难民故事,它既是这位编剧兼导演经常创作的主题的延伸(她的作品包括 1990 年的《欧洲欧洲》(她三次获得奥斯卡提名的作品中最著名的一部)到 HBO 的里程碑式作品《火线》的三集),也是一部让人感觉全新的作品。这部电影甚至对霍兰来说也引起了争议,在她的祖国引起了一定程度的敌意,这位 75 岁的电影制片人说,在她数十年不妥协的工作经历中,这种敌意是前所未有的。

“这在波兰引起了来自波兰政府的强烈仇恨,”她回忆道。“在我漫长的一生中,我经历过很多艰难的经历,但来自官员的仇恨活动是前所未有的。这对我来说很不愉快,我受到了很多威胁,”以至于她觉得有必要雇佣全职保镖。

阿格涅丝卡·霍兰 (Agnieszka Holland) 的《绿色边境》中的一幕。

(阿加塔卷心菜)

批评始于高层,当时执政的波兰法律与公正党领袖雅罗斯瓦夫·卡尔钦斯基 (Jaroslaw Karczynski) 于 2023 年称这部电影“可耻、令人厌恶、令人作呕”。波兰高级部长称《绿色边界》“在智力上不诚实,在道德上可耻”,将其与纳粹宣传电影相提并论,将荷兰与第三帝国高级官员约瑟夫·戈培尔相提并论,并在一次事件中得出结论,这位导演已经丧失了称自己为波兰人的权利。

政府更进一步,拒绝让《绿色边界》获得奥斯卡最佳国际电影奖,并要求电影院在放映该片之前播放一段两分钟的短片,阐述官方的观点。“政府制作了一些宣传短片,展示了波兰国家有多么美好,”霍兰德说。“一些电影院老板拒绝放映这部电影,这非常勇敢,一家受政府支持的电影院在被勒索后放映了这部电影,他们说,‘我们会放映这部电影,但要加上字幕,说明放映的所有收入将捐给激进组织。’”

讽刺的是,霍兰德谈到这些威胁时说:“虽然这对我来说很不愉快,但他们太过暴力,太过激进,最后他们做得过头了,帮助电影获得了票房,”这使得《绿色边界》成为今年波兰票房最高的电影之一。“之后,我从来没有和观众进行过这么长时间、这么重要的讨论,人们在放映后呆了好几个小时。我们公开发言的勇气给了很多人勇气。看到这一点非常感人。”

引起轰动的影片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特别评审团奖,该片改编自现实生活中的情景,恰如其分地呈现出一种卡夫卡式的场景。从 2021 年开始,波兰邻国白俄罗斯的长期统治者、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·普京的亲密盟友亚历山大·卢卡申科出人意料地为中东难民提供了飞往波兰的便利。他们一到,就被直接带到边境,然后被强行塞入波兰。

但他们可能没想到,这里是波兰。这里是绿色边境,一片森林茂密的地区,《纽约时报》将其描述为“边境两英里宽的禁区”,其特色是“116 英里长、18 英尺高的铁丝网”,由大量波兰边防警卫巡逻。他们围捕难民,将他们赶回白俄罗斯,然后又将他们赶回波兰。这种来来回回的循环不断重复,有时永无止境,其中还夹杂着殴打、抢劫和死亡。

一位导演对着镜头微笑。

霍兰德在六月份纽约电影论坛上拍摄照片时说道:“坦白地说,无法治愈的过去仍然存在。”

(伊芙琳·弗雷娅/《泰晤士报》)

霍兰德对局势的发展了如指掌,她说,事情始于 2015 年的叙利亚内战。“欧洲极度害怕肤色、宗教和文化都不同的人到来,”她说。“而这一点很快就被民粹主义右翼政府利用,制造出一种恐惧和危险的氛围。”

卢卡申科(可能得到普京的支持)选择让事情变得更糟,为难民开放这条走廊,“以破坏波兰和欧洲的稳定,证明民主和人权的欧洲是胡说八道,”导演继续说道。

此外,霍兰德还说:“波兰政府禁止人道主义组织和所有媒体进入。这意味着,不仅不可能帮助这些在森林中迷路的人,而且不可能记录边防警卫的残酷行径。

“波兰的主要政治力量卡尔钦斯基说了一些让我感同身受的话。‘当美国允许媒体前往越南并发回被凝固汽油弹烧伤的儿童照片时,他们就输掉了越南战争。我们不会允许这些照片流传出去。’所以我觉得我有责任在这件事还在发生的时候尽力讲述这个故事。”

不仅如此,霍兰德还决心“从人的角度讲述这个故事。对我来说,现实感很重要。”霍兰德和她的两位联合编剧加布里埃拉·拉扎基维茨-西茨科 (Gabriela Lazarkiewicz-Sieczko) 和马切伊·皮苏克 (Maciej Pisuk)“花了好几个小时与不同的人交谈。我们最终成功地与边防警卫进行了秘密交谈,这样他们就可以分享他们的经历和观点。”

由于这部电影的争议性,耗时最长的是筹集资金,耗时一年,甚至包括美国制片人弗雷德·伯恩斯坦的资金。《绿色边界》最终成为波兰、法国、捷克和比利时的联合制作,而首次担任制片人的霍兰德表示,这次经历让她重新认识到欧洲电影制作的复杂性。

森林中的活动人士试图帮助移民。

电影《绿色边界》中的一幕。

(阿加塔卷心菜)

最终的电影从三个不同的群体的角度讲述了这个故事。首先介绍的是来自叙利亚的一个难民家庭,他们希望最终能与瑞典的亲戚团聚。然后介绍的是一位波兰边防警卫,他想做正确的事情,但不确定那是什么。最后介绍的是一位治疗师,她逐渐在边境城镇扮演了积极分子的角色。为戏剧增添色彩的是结尾部分,展示了波兰在面对另一批难民涌入时的反应如何变化,这次难民来自种族相似的天主教乌克兰。

因为霍兰德非常注重真实感,所以她对选角特别用心。“演员都是专业演员,但也是真正的叙利亚难民,”她解释道。“他们不必想象叙利亚人的感受,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”至于当地活动家,霍兰德选择了波兰女演员玛雅·奥斯塔舍夫斯卡,她在银幕之外的生活中“在边境帮助开展人权活动”。

《绿色边界》由摄影师托马斯·纳乌米克 (Tomasz Naumiuk) 拍摄,仅用了 24 天的时间,以明亮的黑白色调拍摄而成,充满了紧迫感和即时性。“这是一项非常特殊的工作,非常集体化,”霍兰德回忆道。“有时我们与两个平行的团队一起工作,由两名年轻的波兰女性担任导演。我们秘密地进行拍摄,避开了波兰政府的监督,但我们找到了一种团结。”

除了《欧罗巴欧罗巴》之外,霍兰德还拍摄了几部涉及大屠杀场景的电影,她承认自己曾一度相信“大屠杀的经历,人类在看到自己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时所面临的恐惧,创造了某种对抗民族主义的疫苗。但自 9·11 事件以来,疫苗不再起作用,免疫力消失了。慢慢地,旧习惯、旧恶魔又回来了。”

让霍兰德更加感触的是,绿色边界地区恰好靠近索比堡旧址,索比堡是二战时期德国的死亡集中营,曾发生过著名的囚犯叛乱和越狱事件。“他们越狱时,集中营里的人和这些难民长得一模一样,”她指出,“他们也正是逃到那片森林里去的。”

无论是《绿色边界》还是导演,都十分担心世界会倒退到可怕的过去。“这就像牙齿生病了,情况会越来越糟,”她解释道。“如果你不及早治疗,你就会失去它。坦率地说,从未治愈的过去仍然存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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